【劍網三.策藏.嫂子前傳】—— 憐君辭.終篇_世界讯息
【终章】
皇帝寝宫——
【资料图】
「……」
熏炉燃香,混合着内寝里挥之不去的浓浓药味,龙床边,斜坐着一名女子,女子容貌艳丽,妩媚妖娆,穿着一袭苏绣暗金芙蓉芍药宫装,头梳垂云髻,以扶摇蓝鹊如意簪点缀,眉间一抹额黄,看上去仪态万千,却又显露出几分忧伤,和一声说不出意味的叹息。
真是让人窒息啊!
这内寝宫宇,从里到外,无一不是透着死亡的气息。
多少年了,她陪伴在这男人身边多年年岁了?
看着他从盛年,逐渐步入老年,从龙体康健到病弱衰败……
唯一不变的,是他的宠爱。
其实在这宫里,何来深情?
昔日,她也曾是个不受宠的小小贵人,在这人吃人的地方,极尽污秽的染缸里,没有圣宠,难以存活,所以她逼着自己一步步地爬上来,为了赢得这个男人的目光,她付出自身所有的一切,直至成为这宫里最受宠的妃子,哪怕是皇后见着她,都得让她三分。
但她满足了吗?
并不。
其实她知道的,知道这个男人再怎么宠爱她,也断然不会给她皇后之位,她为他生下的孩子,永远成不了嫡出,纵然他曾不只一次对她说,要立他们的儿子为太子,可那又如何。
话说的再好听,没有黄绢黑字,御笔钦定,一切都不作数。
而今,他病重垂危,已是弥留之际,这条命,也走到了尽头。
尽管在这样的情况下,这个男子依旧没有兑现他曾经给予的承诺,没有嫡出的身份傍身,许多事情,总是名不正、言不顺;更别说,还有一个皇后在呢……
她可是有嫡子的。
一想到这里,女子一双柔媚的眼微微瞇起,看上去,美丽地教人屏息;但若细看,会发现那双眼里,有着一丝厌恶的杀意……
「……母妃,克制一下自己,别太露骨了。」
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,伴随着走入内寝里的高大身影,女子闻言,敛去眼中不该出现的情绪,端着雍容华贵的身姿,抬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儿子,巧笑倩兮地说道:
「说什么呢?你父皇病重未醒,一会儿还得伺候喂药呢。」
女子抚了抚发鬓,有些伤怀地看向搁在床边,那碗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,叹息说道:「……和你父皇做了这么久的夫妻,看着他现在这样,着实不忍心。」
「母妃,这阵子朝中局势有大半已被咱们掌控;只是,缺了传位诏书,就算有传国玉玺能暂时代理朝政,到底还是底气不足,咱们得赶紧让父皇立下诏书,哪怕是遗诏,也是可以的。」
「这些道理,母妃岂会不知。」女子皱了皱眉,笃定床上的男人,此刻什么也不会听到,继续说道:「你父皇半个多月前,醒来过几回,借机把一些人、一些事都处理了,原本以为他能趁机将所有事情都打理干净,没想到竟是回光返照,实在麻烦……」说到这里,女子又问:「老二那废物现下如何?」
「一样,仍是囚禁在『鸿雁府』,父皇原先的打算,是由他亲自发落。」
「还发落什么?」女子哼笑一声,说道:「反正你父皇的意思,是天牢里的『那位』……话说回来,你自个儿是怎么想的?」
男子——也就是大皇子沉默了会儿,随后叹了口气,端起床前的汤药递给自己的母亲——
「……先给父皇喂药吧,在事情未安排妥当前,得吊着父皇的命才行。」
「也是。」女子接过药碗,说了一会子的话,这药已不烫口,看着自己的儿子将床上的垂垂老人搀扶在怀,女子凑上前去,持着玉匙一口一口地喂药。
却是喂一半,浪费一半。
就在这时,内寝外有太监来报——
「柳妃娘娘,大皇子,禁军统领求见。」
「上官逸?」柳妃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「儿子出去看看。」大皇子将老皇帝小心地放回床上,取来一个软枕垫高头部,示意母妃继续喂药。
柳妃点点头,目送自己儿子走出内寝,嘴里喃喃着:「皇上,您瞧咱们儿子多有出息啊……」
「……怎么这时候过来?」
宫人撩起锦帐,大皇子绕过屏风,负手走了出来,见到单膝跪地的上官逸,有些不解。
上官逸只手扶膝,恭敬垂首地说道:「臣,特来复命,罪臣天策府统领李韬,一刻钟前,已奉旨谢恩,服毒自尽,太医忤作一同相验无误,尸首已送出宫外火化。」
「什么……?」
上官逸以为自己没说清楚,又重复了一次——
「不是大皇子命人送来圣旨,命臣代行旨意,亲送罪臣上路的吗?」
「……」大皇子又愣了一阵,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!
「荒谬!哪来的圣旨!本殿怎会不知此事?!」
厉声质问,只觉荒诞至极!
明明玉玺还在父皇宫里,他也未曾下个这样的命令,那么那道赐死的圣旨又是从何而来?!
思及此,大皇子一脸震怒,隐隐查觉有什么事情不对,正想再说些什么,突然外头传来一阵纷乱吵杂声,还来不及出去细看,就见外头的一名太监,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——
满脸惊恐地说道:「……..大……大皇子,不好了……皇后娘娘和六皇子来了……率领一众精兵,将这里团团围住了!」
「你说什么!」大皇子脸色大变,立刻冲到寝宫外,看着台阶下的皇后和六皇子,以及在他们身后的诸多精兵,大皇子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,厉声大喝:「父皇寝宫前,谁敢放肆!」
话音方落,皇后协同六皇子走了上来,一边踏上台阶、一边庄严肃穆地说道——
「本宫听闻,有人胆敢假传圣旨,尚未三司会审,就假借陛下圣意,私自处死天策府统领李韬,本宫不得不过来请示陛下。」
「……皇后娘娘言重,父皇尚在,假传圣旨赐死一事,怕是有所误会,请容儿臣详查……」
「啊——!皇上——!」
大皇子说到一半,一阵骇然惊叫,顿时从寝宫里传了出来——
所有人——除了在外围守的精兵,大皇子,乃至于皇后,以及六皇子全都冲入了内寝——
一进入,就看见龙床上七孔流血,死状凄惨的老皇帝;以及摔碎药碗,花容失色的柳妃!
那一天,皇帝寝宫历经一场血洗宫变。
大皇子和柳妃意图谋权篡位,毒杀先帝;并假传圣旨,诬陷二皇子,以及私自处决赐死天策府统领李韬。
种种恶行,罪证确凿。
皇后乃中宫之主,更是天朝的国母,在朝臣和母族的支持下,协同六皇子,出面平定内乱,主持大局,大皇子当场伏诛,柳妃则被赐予悬梁自尽,殉葬先帝。
柳妃母族及其党羽,也在这次宫闱内乱里,被彻底清洗殆尽。
雷厉风行,杀伐决断,已不足以形容。
而国更不可一日无主。
纵使之前因着先帝病重,而有些蠢蠢欲动的异心,也都随着这次内乱平定,以及遵循祖制,立嫡立贤,六皇子继承大统,可谓明正言顺;尤其这次皇后一系的手段,更是出乎众人意料,谁也没想到,皇后失宠之后,便深居内宫,任由柳妃独占恩宠,结党营私,也始终默不做声,如今才明白,人家是在韬光养晦,以待来日。
着实,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必定斩草除根。
当真可怕至极。
这也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,再不敢轻举妄动。
先帝驾崩,登基大典就必须赶在百日内完成。
这些惊天动荡,被囚禁在「鸿雁府」的叶鸿,从头到尾都不知情,将近一个月的时间,他连房门都无法踏出一步,整日活在恐惧不安里,直到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,当下,脑子是一片空白的,没有半点悲伤,有的,是松了口气的轻松。
那个男人终于死了……
终于死了……
叶鸿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,他的心里满满地都是李韬。
那个男人没了,韬哥呢?韬哥现在怎么样了?外面情势又是怎么样?
叶鸿心急如焚,一刻都坐不住。
明明先帝已死,为什么他还是不能离开?
一开始的轻松,又再次被不安所取代。
他满是焦心,不住在房里来回走着……
就这样,又过了三天。
这天夜里,「鸿雁府」来了一个访客。
来者,头戴盘龙金冠,身着一袭团龙明黄常服,仍是熟悉的面孔,却多了一股深沉与不怒自威的气势。
那是身为帝王才会有的……
「……怎么,见着朕,连见礼都不会了吗?」
「……」叶鸿愣了好一会儿,才在宫人催促下,跪地拜礼。
「起来吧。」一旁的内侍搬来一只圆凳,来者撩起衣摆坐下,看着叶鸿小心翼翼地从跪上撑膝站起,轻笑了一下,说道:「你还是老样子,这么久不见,依旧是这般唯唯诺诺。」
「……」叶鸿不敢轻易搭话,仍是沉默规矩地站着。
谨小慎微,一直是这人在宫里的生存之道。
坦白说,自小到大,除了那副虚有其表的美丽皮囊,毫无长才的他,当真是没半点能让自己看上眼的,就连当年那场赐婚,他都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。
偏偏这样一个人,却有人视他为世间至宝……
指尖细细摩挲着,若有所思了好一会儿,来者朝身后做了个手势,身后随侍的宫人立刻捧着一只木盒上前——
「……今日朕来这里,是有件事情想告诉你。」
示意那名宫人将木盒递到叶鸿面前,见他一脸困惑不解,来者继续说道:「……李韬死了,三天前的事,这是他留给你的遗物,收下吧。」
「…….」
见叶鸿盯着那只木盒,傻傻地,没有半点反应,来者又接着说道:「朕知晓你一定不信,但……」
「……听不懂。」叶鸿目光一直瞪着那木盒,愣愣地说道:「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……」
来者皱了皱眉,命宫人将木盒打开——
「我不要看!」突然地,叶鸿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,竟下意识地伸手打掉那只木盒,随着木盒落地,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滚落了出来……
那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白玉瓷瓶,以及——
那抹熟悉的红,映入叶鸿眼底,狠狠灼伤了他的心,让他瞬间连呼吸都困难……
不,他不信……他不信……
他不相信!
「……都是骗人的……都是骗人的……」叶鸿摇着头,脚步踉跄地向后退了好几步,眼眶逐渐泛红地说道:「韬哥一定还在边关,你们只是想要利用我而已!」
「你出事,他怎么可能不回来。」
来者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冷硬,他看着叶鸿眼中强忍的泪水,因这句话而滚落脸颊,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怜悯的笑。
「朕觉得你这人挺无用的,若不是朕惜才爱才,不忍辜负他最后所托,朕今日是不会来的。」
说着,便站了起来。
「……好好活着吧,这是他唯一的遗愿,那瓷瓶里装着的,是他的一小把骨灰,连同那枚同心结,全是给你留个念想。」
话落,不再多言,就要转身离去——
「您是骗我的对不对?!」叶鸿冲上去,拉住他的衣袖,全然不顾一旁宫人的阻扰压制,狼狈地跪倒在地,紧紧揪住着那尊贵的明黄常服不放,就像是抓住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,他满脸泪水地泣诉着:「他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的!他说过的!」
「可惜,他失约了。」
来者将衣袖抽回,再不理会他的尖叫哭喊——
「叶瀾!你回来!」
「你不要走!」
「把韬哥还给我!叶瀾——!」
「叶瀾——!」
「鸿雁府」里传出一声又一声地凄厉地痛哭声,每一声都是肝肠寸断、撕心裂肺,来者——也就是叶瀾负手走出了一段距离后,才停下脚步,喃喃说道:「这还是头一回,听见他直呼朕的名讳。」
那样的不管不顾。
若是他早年就有这样的心性,那么自己或许还会高看他一些。
可惜了……
「把人看好了,不许他出事。」
「是。」
「……人已经送到万花谷了吗?」
「送到了,外谷主已回话,人无事。」
「那就好,这次你很尽心,回去凌雪阁吧,只要你忠心不二,朕不会亏待你的。」
「是,臣上官逸,谢陛下荣恩。」
所有一切,就此尘埃落定。
次年,新皇登基,改国号嘉禾
同年,镇远将军李略,率领天策军班师回朝,留京述职。
在这期间,新皇下旨赐婚。
隔月,原来的禁卫统领上官逸,受封接掌凌雪阁,成为新一任的凌雪阁主;而禁卫统领一职,则在新皇的刻意拔擢下,由一个从未在朝堂上见过的新贵负责担任。
从此,新皇的身边,便一直是这位禁卫统领随侍在侧,终其一生,不离左右。
而此人其名,则为「沈归鸿」。
《 全文完 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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